林子大了 什么鸟都有

    人事科长是位俏丽的女子，年龄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。由于化妆品使女性的外貌起了革命性的变化，她的具体年龄对我来说至今仍是个谜。她普通话字正腔圆，声音婉转悦耳。那天，当我只找到了六个女老乡要求搭配我进厂时，她爽快地答应了。按规定只有带十个女工的男性才有资格进厂——这让我喜出望外。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，从容地说：“我知道找工的艰难，在外漂泊不容易。一天要花三四十块钱，又要防街娃、治安队员的勒索敲诈，稍微有个闪失，三五百元钱就打了水漂……”身居大型集团公司的人事科长之位，却能设身处地为一个流浪汉着想，真令人肃然起敬！我感激、仰慕之情油然而生，立即掏出仅剩的一张百元大钞，在一个僻人之处颤巍巍地塞在了她手上。她警觉地环顾四周，确信无人后，便嫣然一笑说：“不必客气嘛，同是天涯打工人，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而为！”不过那张大钞还是被她优雅地塞进了自己白色西服的衣兜。

 

    日月如梭，光阴似箭，不觉在车间干了四个多月。这家公司待遇还不错，对人事科长——那个叫陈虹的俏丽女子的恩情我总是念念不忘。有一天她单独来车间找我：“我知道你是豫南人，劳动力资源丰富的地区，看你忠厚老实会办事，我给你提供一个发财的机会。现在正值生产旺季，厂里大量招收女工，你可以回乡招人来，顺便在介绍费和车费上抽点好处。这样，比你在公司上班所得收入要高得多，而且你回乡招工期间公司照发你的工资。”看着她，溢满笑意的双眸，我有点受宠若惊，就唯唯诺诺地答应了。接过“招工简章”，看到有“月薪在九百元以上”的字样，与事实有出入，就提出疑问，她露出美丽的笑靥，柔声说：“招工广告嘛，肯定要灵活一点啰！”

 

    能为家乡输出劳动力就是办了莫大的善事！我匆匆赶回故里，托人与劳动局取得联系，果然年轻的媳妇、大姑娘蜂拥而至。两周后，三辆大轿车挤得满满的开到公司门口，我有完成了公司交给的光荣任务、凯旋而归的感觉。兴高采烈地奔人事科找科长陈虹，没想到她当头给我浇了瓢凉水：“你怎么拖延这么长时间才带人来？公司的工人已招齐了！”说完扬长而去。我的满腔热情成了泡影，人像泄了气的皮球。

 

    带来的人进不了厂，凭空让人家花掉了一笔车费，将来回到乡里，“诈骗犯”的罪名是少不了的，父老乡亲们肯定会宰了我！顿时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，急得团团转！陈虹的助理小吴找到我，旁敲侧击地说：“其实厂里的人根本没招齐，陈科长的意思是……”她搓了搓纤细白皙的手指。我立刻明白，这是索贿！我发愣了。小吴说：“你以办厂证为名，每人收三十元钱给陈科长，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？”

 

    我被逼上梁山了，只好硬着头皮每人收取了三十元钱，有两个小姑娘身无分文，还是我掏腰包垫上的，私下里把五千多元人民币交给陈虹，果然下午老乡们都进了厂，我心中的石头算落了地。不过也看出了陈虹美丽外表下的丑陋灵魂！她的自私、虚伪、贪婪的真面目令人发指！一种强烈的被愚弄，被欺骗的感觉充溢我的内心。

 

    一个月后，发工资时，我的工资不仅没照发，还以旷工为名被罚款。伤心至极去找陈虹论理，她轻柔地一笑说：“谁叫你不写请假条呢？你介绍费、车费还没赚够吗？”说得我怒发冲冠而又哑口无言！那次招工我真的是本着为家乡人民服务的精神操作的，没有收任何人的一文钱！结果，受益人是陈虹，我自己付出了被罚２０天薪水的代价！还受到她的戏弄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！我气得大病了一场。人变得憔悴而孱弱。

 

    年终，广东统一“扫黄”运动开始了，许多在发廊、酒店、桑拿中心“工作”的小姐为逃避进班房的命运，都来找陈虹要求进厂当工人。陈虹来者不拒，同时也意识到这些人的钱来得容易，就每人索取二百元的“手续费”！她又足足地捞了一笔。

 

    俗话说：“婊子无情戏子无义”，“扫黄”运动结束后，一个比陈虹还漂亮的年轻的“老妈咪”在离厂时揭发了陈虹营私舞弊，以权谋私的行为。接着，就有人向董事会投诉陈虹招工时收取贿赂的事，最后竟牵连到我！

 

    在公司成立的“调查组”成员面前，陈虹百般抵赖，对我大泼污水。还说她根本没收我一分钱，也根本不知道我曾经向员工收钱的事，言外之意是我收了老乡的“黑心钱”。我百口莫辩，又不愿出卖在关键时刻给我指点迷津的小吴，自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，心急如焚之际，说话结结巴巴，一会儿就大汗淋漓，面红耳赤。调查组推测我是做贼心虚，在炒陈虹的同时，也开除了我。

 

    唉，真所谓：林子大了，什么鸟都有，无端坑害一个人，这良心何在？打工朋友们：害人之心不可有，防人之心不可无；出门在外、交朋搭友、要小心警惕啊！